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願意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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願意

寧逸關上的大門, 心臟沒來由跳得快。

這些天,他在季暝秋的拒絕裏, 悟出點兒真諦來因為季暝秋那個說不清根節的毛病,才釀就了現在的局面。

如果逼他太緊、或者著急要一個結果,會把他嚇跑的;但是如果只是時不常在他身邊晃悠,默默地陪著,他其實並不反感,甚至可能會默許。

寧逸自己都沒想到,剛才他話能說得那麽淡定, “轟”對方回家睡覺那麽平靜;也沒想到,季暝秋居然乖乖地沒反駁,直接進屋去了。

那人是很少能和“乖”這個詞兒搭邊。喝點兒酒, 一副半蒙不懵的樣子,有點可愛。

寧逸的背貼在冷硬的大門上,低頭這麽想著,心裏甜絲絲的。甭管對方是懵了,還是默許了, 至少沒蹦起來反駁。

嗯……

他轉身掀開貓眼, 往門外看。

樓道裏黑漆漆的, 沒有人。

他這才徹底放心我是怕他沖過來砸門拒絕我麽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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就算拒絕,季暝秋也會再找個什麽契機, 把他剛才說的話掰回去。

寧逸暗罵自己太過瞻前顧後, 實在上頭嚴重,要魔怔。他緩神看著已經被布置得看不出原來面貌的進臥室去了。

脫外套的當口, 在口袋裏摸出一封信,是辦房屋過戶手續的時候, 賈婷托付他轉交季暝秋的。

剛才忘了,只能明天再忠人之事。

寧逸洗漱上床,說不出的歡欣雀躍

也不知道他睡了沒有?

睡了吧?畢竟喝得暈乎乎的。

今後就是鄰居了。

能這麽近地守著他,寧逸覺得踏實,不知不覺也睡著了。

一覺醒來,天光擦亮,這個夜他竟然半個夢都沒做。

看時間,五點剛過。

寧逸翻身,想再迷糊一會兒,結果人一醒,腦子就跟蹦迪似的,瞬間想起來對門住著何許人,盹兒在毫秒之內被驅幹凈了。

徹底清醒,他幹脆起床,收拾東西。

打包箱裏,寧逸翻出那套漫畫,是季暝秋給他上供的單行本《幽游白書》。

他拿布把沒什麽土的盒子來回擦了兩遍,心虛地尋思:這玩意可是鐵證,而且來路不清白,得找個地方藏好了。

他在屋裏轉一圈,看中了立櫃最高處的櫃子。@無限好文,盡在文學城

鬼使神差地想起季暝秋家櫃子上放著他小時候送給對方的禮物,就覺得這套書得放在類似的位置。

剛擡手,把書放進去,門突然讓人砸得“咚咚”的。

這大早晨……報喪似的。

“誰呀?”寧逸有點不耐煩。

“寧逸,開門。” 門外人說。

四個字,隔著門飄進寧逸耳朵裏,寧逸楞了一下:

天還沒徹底亮呢,他來幹什麽?

……

不會是昨天的酒醒了,今兒來轟我吧?!

下一秒,寧少爺兩步竄到大門口。

“來了來了。”

開門的須臾間,他突然意識到自己起床牙都沒刷呢,身手矯捷地殺了個回馬槍,跑進洗手間。猛灌了一大口漱口水“咕嘟咕嘟”。

新買的漱口水是薄荷味的,勁涼醒神,竄鼻子效果堪比閉嘴吃芥末,猝不及防差點把寧逸眼淚沖出來。

但那人在門口等著呢,寧逸沒工夫磨蹭,好歹在臉上揉一把,把有點炸的頭毛順了順,兩步沖回大門口,手按在門把上,深吸一口氣,開了門。

“這麽早?”寧逸笑瞇瞇地,雖然那笑容怎麽看都不自然。

季暝秋穿著居家服,抱懷看他。

寧逸好歹是閱川的兒子,自從喜歡了季暝秋,他暗自惡補家學,非常有天賦,依著動作和行為分析,抱懷意味著自我保護、戒備、壓抑情緒。

哎呀,哪樣都不妙。

“我可以進去嗎?”季暝秋問,聽不出什麽特別的情緒。

寧逸趕快讓開。

季暝秋踏拉著拖鞋,參觀似的,看各屋的布局:“趁著我上班偷偷開工?”

呃……

“沒有,暝秋,沒你想得那麽處心積慮,”寧逸心虛,他實在不明白季暝秋一大早來找他是犯了什麽病,要出什麽招,“只是換軟裝,再說了,大晚上搬家似的折騰,不是擾民嗎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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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哦……”季暝秋語調漫不經心的,溜達到書房,寧逸的心一下提到嗓子眼。

他做賊心虛,藏“贓物”的櫃喃諷子門還沒關嚴實呢。

寧逸是高,但季暝秋也不矮。以對方現在的身位,只要擡眼,就能看見書盒子。寧逸趕快措身,裝作莫名其妙的樣子:“大早晨的,你怎麽了?”

這麽個動作,放在別人眼裏沒什麽。

但對方偏偏是季暝秋,一眼就看出了此地無銀。季教授視線繞過寧逸,掀眼皮看高處……

“果然啊,”他繞過去,踮腳把書拿下來,“果然在這。”他把整套書放在桌上,低頭摩挲著盒子,沒再說什麽。

人贓並獲。

寧逸頭皮發炸,頓悟這是暴風雨前的寧靜,他挖空心思,也沒想出怎麽把這事兒圓過去,腦子停擺半天,只得打出張感情牌:“暝秋……你的小太陽,不會希望他心愛的東西被收走處理掉……”

“我……什麽時候說過閱曦是小太陽了?”季暝秋聲音發著抖。

肩膀緊繃著,也隱約在抖。

寧逸看不見對方的表情,不知道他是不是又不好受了,已經無暇罵自己,趕快解釋說:“我猜的,小太陽和閱曦於你而言那麽重要,難道還會是兩個人嗎?”

季暝秋依舊低著頭,左臂彎起來,不知道是不是按著心口。

寧逸慌了,上前兩步想扶他:“暝秋……”

就在他手指將將碰到季暝秋肩膀的時候,對方突然回身。寧逸毫無防備,給驚得一楞,手直接懸住。

然後,季暝秋那雙眼睛直勾勾地直沖進他心裏去了。

那是一雙情緒直白得可怕的眼睛,仿徨裏混合著期待。

“你是誰?”季暝秋擡手扶住寧逸手肘。

他的手很冷,半點暖意都沒有。

寒氣透過衣服,刺著寧逸的皮膚,凍得寧逸的心都在哆嗦。

“我……”寧逸的感性和理智兩相掙紮,他像走在火與冰的夾縫裏,左邊燒得疼,右邊凍得慌。

寧逸想逃開,卻迷戀咫尺的距離不舍得逃。

“如果你是閱曦,我願意……”

聲音很輕,蕩進寧逸心裏。

願意什麽?

寧逸的腦子已經變成了小時候玩的拔糖,越繞越黏糊,眼看就要僵成一坨,徹底轉不動。

他根本就不及多想,對方就貼過來了。

那雙平日裏就深情的眼睛在他眼前合上。

他親了他。

寧逸一下子就僵住了,氣都不會喘了,手更不知該放在哪裏。反而季暝秋,左手肆意地搭上他的肩膀,右手順著他的肩線捋到手肘,擎著他的手腕放在自己後腰上。

衣服很空,顯得他清瘦。

寧逸為了救人,已經不知抱過他多少次了,可現在,他的手竟然不敢著實地碰觸對方。

他虛攏著對方的腰身,一把衣服都收在手裏,抓得再緊都緩解不了慌亂。

寧逸昨夜還自詡已經摸清了季暝秋的路數,誰知道,自己變招,對方也變了……

吻又纏又溫柔。

對方的呼吸聲撞進寧逸耳朵,撞進心裏,漸漸撞碎了他的無所適從。他忍不住睜開眼睛。

距離太近了,他只能看見對方打著顫的睫毛,那麽濃、那麽脆弱。他分辨不出那是情濃還是別的什麽。

蝶翼似的陰影鋪在眼瞼下放,欲蓋彌彰地襯出季暝秋眼圈底下泛著淺淡的紅色。

他皮膚很白,那抹緋紅,頃刻把平時的嬉皮笑臉撣掃幹凈,讓他恍惚變了一個人。

看著甚至有點可憐。

寧逸的心頓時像被細繩子勒住,讓誰不輕不重地揪了一下。

不足夠疼,卻足夠牽扯。

扯得他瞬間記掛起季暝秋的病。他是見過對方眨眼功夫就臉色發慘,滿頭大汗的。

寧逸持著最後一絲理智,把手穩穩地放在對方後腰上,安撫似的拍了拍,隔著衣料,他的手也像被燙到了被恰到好處的溫度,還有恰到好處的挺拔肌理。

寧逸忍住把人壓在寫字臺上,吻得更深的沖動,扶著對方,柔和地脫開糾纏。

視線拉開,他終於徹底看清眼前的人。

對方也擡起眼睛,眼裏滿是莫名,像在問他為什麽退開,難道這不是你想要的嗎?

他眼睛裏有水汽,成了淚。在眼眶裏越攢越多,映著寧逸驚慌失措的臉。

寧逸要被溺死在這汪情泉裏了。

他想說什麽,但所有的話都卡在嗓子眼,就連最幹巴巴的“別哭”兩個字都說不出口。

就在這時,季暝秋眼波動了,他眼簾垂下來,一滴淚水也落了,寧逸被那滴眼淚吸引了目光

淚水晶瑩如水晶,描過季暝秋臉頰的弧度,劃過嘴角,懸在下頜晃了幾晃,終於跌落下來,落在寧逸無處安放、擎在對方臉邊的掌心裏。

輕盈的淚滴像有千斤重,在寧逸心裏猛砸下來。

他哭了?

這念頭讓寧逸恍惚,他忍不住深深吸一口氣,倏然醒神。

哪兒有季暝秋?

又哪裏是在書房?

他還躺在床上,抱了個枕頭……

天光照進來,微微亮。

是夢。

寧逸苦笑。

對啊,季暝秋怎麽可能在他面前哭呢?印象裏,季暝秋一直像個“大人”,情緒穩定得幾乎不近人情,雖然後來寧逸知道,那穩定中有一部分是強撐和假裝。

但總體而言,他依舊不是隨意掉眼淚的人,他的情緒宣洩方式如果這麽外露,可能也就不會得那種心病了。

啊,這窮思竭慮之後該死的荒唐夢。

這麽一折騰,寧逸睡出了滿身汗。

他起床去洗手間,換下一身衣服。

漱口水確實是一副竄鼻子的薄荷味。寧逸喜歡薄荷,也和季暝秋有關。

……

季暝秋。

滿腦子季暝秋。

寧逸拿冷水洗一把臉,直接沖去書房,翻出讓他做賊心虛、夜有所夢的整套漫畫,擦好,舉到櫃子最高處,想想還心有餘悸。終於給漫畫挪了個地方,放在底層櫃子裏。

櫃門關上。

隨著“哢噠”一聲輕響,他那耗子藏食的心也沒安下多少。

與此同時,大門外一陣隱約的腳步聲,讓他心又懸到嗓子眼兒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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